办公桌上的兰花,枯了。是已经毕业的一个学生在去年教师节时送给我的。那时秋高气爽,云淡风轻,正是一年中我最喜欢的季节。他并不知道我的笔名是素心,却偶然地送来了一盆素心兰,淡雅,纤细,柔和,安静,让我心生欢喜。 它不曾开花,一朵也没有。但它一直给我绿,给我一小片清幽的天地。它陪我一起走过秋天,走过冬天,然后,在最灿烂的春天里,枯萎,发黄,垂垂欲老。 校园里的藤萝花,谢了。上个星期,它们还开得很盛,满藤的紫,缤纷了我的眼睛。让学生写《偶然》的作文,有十几个孩子都写到自己无意间与这一树繁花邂逅,心灵的微颤,泛起层层涟漪。爱好摄影的同事,或托着单薄的手机,或擎着厚重的单反,立于花前,选择合适的角度定格美的瞬间。午饭后,我总喜欢坐在藤萝架下长廊的石椅上,看阳光穿过树梢,斑驳了一地的花影。 而此刻,站在四楼的走廊俯视,我居然寻觅不到一朵花的痕迹,一点紫的踪影。 遂想起,江滨路的桃花,纷纷地开,也纷纷地落。早上晨跑,路过我最喜欢的那一段林荫道,发现,落英并不缤纷。那绵延一径的残花,被昨夜的暴雨蹂躏得惨淡无光,被路人无情的脚掌,践踏得死无全尸。它们,脏兮兮的,湿漉漉的,躺倒在地,一如遭受屠戮的心。而不久之前,跑到这里时,我常常要放慢脚步,笑看红颜,倾听花开的声音。 四月未完,芳菲已尽。 这几天,不可理喻地早醒,仍然背宋词。辛弃疾的《祝英台近·晚春》,在薄雾弥漫的清晨,预言了我今日的偶遇。 宝钗分,桃叶渡,烟柳暗南浦。怕上层楼,十日九风雨。肠断片片飞红,都无人管,更谁劝,莺啼声住。鬓间觑,试把花卜心期,才簪又重数。罗帐灯昏,哽咽梦中语:是他春带愁来,春归何处?却不解,带将愁去。 惜春长怕花开早,何况落红无数。离谷雨还有几天,淫雨霏霏的日子里也有偶然的云开日朗,但,天涯芳草无归路的悲凉,挥之不去。 同事说,花谢了,还有叶呢,那样的葳蕤,也很美呀。是啊,此花凋尽他花开,生命,原本就是一个不断受伤又不断复原的过程。可是,把“把吴钩看了,栏杆拍遍”的辛弃疾,也可以这样的缠绵宛转,肝肠寸断。那么,请允许我,见落花而起意,怅惘片刻,叹息几声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