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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棵树
作者:朵拉  
    因为爱树,所以无论到哪一个地方旅游,抵达目的地首件要事,留意当地各种各类的树。
    树是非常美丽的。要是不相信,缓下你疾走的脚步,慢慢地,仔细用心观赏,每一棵树在你眼光的碰触下,都会发出它独特的风采。
    中学时代格外钟情雨树,却不关伤春悲秋的多情心态,认识它们是由于每天下午放学后一贯在树下等巴士。下课钟响往往不急着回家,一迳快步到图书馆找个无人的角落,拼命看书,囫囵吞枣式,因为图书馆太早关门,能够借回家的书仅有一本,疯狂地爱上阅读的我不足够,那个年代在外头难以找到水平较高的课外书。等到同学们几乎都走光了,迟至下午三四点,图书馆老师木无表情地手拿着一串锁匙和锁头在门口喊,要关门了。才单独一人在冷清清的巴士站等待回家的公车。
    学校对面的公车站,静悄悄的大马路两旁,种满了参天的行道树。叶子小小的,细密成排,却让满树挂满了青嫩嫩郁葱葱的苍翠,枝桠丝毫不受阻挡、无限自由向外开展,到最后长成一棵足以遮荫的大树。单独一人伫在凉意森森的巨大树影下等车,感觉大树为你付出的温情。有时候抬眼一看,还有飘飞的花,就在公车的来与未来之间,它们在空中轻盈潇洒地飘落下来。
    惊艳之余,去找字典,原来它的名字叫雨树。那么漂亮的名字,如何忘得了?难怪阵雨过后,明明雨已停,它还时不时滴滴滴地下着雨后的雨。
    当时极其缺乏花树的字典,就算有,内容多也含糊不清,有时候便把这树和那树的名字都搞混了,然而,认识一棵新的树,就有了一种愉悦的满足。感觉和树成了好朋友。也许它见到我,不知是我,不晓得我究竟是谁,但我却知道是它。一边看着它,想起它的名,仿佛身边有个不说话的朋友,自己微笑起来,心中生出一种非常的欢喜。
    教人一见难忘的大树还有青龙木。同样是小而密集的翠绿叶子,花开时节,璀璀灿灿点亮了人的眼。悬在树上的串串黄色小花,遇风便轻轻地洒下,洒下,洋洋洒洒地把停泊在树下的车子点缀得绚艳明丽,待得一个小时过后,事情办完,再来拿车,车子不折不扣,成了名符其实的花车。舍不得马上把车开走,站在树下车旁,抬头仰望,光影斑驳的树叶间漫天飞舞着诱惑人目光的黄色小花,在空中自在随意地编织成一片轻柔澄黄迷离的花网。空气中弥漫清雅的花香气味,叫人怎不怦然心动呢?
    一回在加拿大,旅游巴士经过一条全是别墅型洋楼的大路,路中间有一棵开满了淡红又似粉紫的花树,一簇簇地缤纷盛放,却也是一边开花一边落花,令人一见到就抑止不住要满心惋惜。到底是什么花?怎么可能在还未绽放到萎靡就开始纷纷掉落呢?随便问一句,导游耸耸肩以日文回答,SAKURA。听到答案的人,身体即刻挺直起来,什么?出来前正在安排到日本去看樱花,已经翻阅许多有关樱花的故事和传说的书籍,日本人将樱花盛开的季节当成朝圣的日子。樱花是日本人心中的一则神话,没有一个日本人不为此花倾倒。包括皇族、文化人、政客、商人、学生、几乎所有的民众,更不必说是诗人了。在日本的文学书上,樱花之美是一种绝美,绝对,毫无商量余地,一种走到最尽头的卓越之美,再也没有其他花树的风姿可以与之比拟。
    这是多么诡异的相遇呀。原本应该生长在东方的樱花,日本把它当成国花一样的绝美之花,我竟然在西方,在一个风吹过来充满寒意的夏天,心中毫无准备,差一点失之交臂,却又乍见一眼,马上便得分别的情况下,和它相遇。脑海中不知为什么即刻涌上弘一大师的偈语“悲欣交集”。浮游、浮游着,久久不散。从此就算在书上看见樱花的图片,也深深地产生出“悲欣交集”的似喜还忧,似忧还喜的感触。甜蜜的忧伤,优美的苦涩,人生不正是如此这般吗?
    同样我见犹怜的是美人花。台湾毕业回来的年轻美丽的画家女儿告诉我,这一朵朵长得像喇叭一样娇娇嫩嫩而有不同色彩,粉白,粉红,粉紫的花,只要有风掠过,它便让风吹落下来。颤颤地飘着飘着,一朵一朵,永远也掉不完似的,伴随一份迷人的婀娜多姿,台湾人索性就称它美人花。
    后来才发现,霹雳州很多城市的行道树都喜欢栽植这花,虽然叶子常落,花儿也常掉,大家都不以为忤,更不嫌麻烦,定是被它惊人的美震憾得毫不介意时时为它埋葬落花。
    首次在大山脚去北海的新建道路上,一个新区花园住宅的外马路,整排齐齐矗立的美人花在风里在空中簌簌地落着落着,仿佛棉絮般飘坠一地。我看呆了,握着驾驶盘的手禁不住转了方向,到路边随便停下来,痴痴凝视,直到手机响声唤我,才记起约会时间已经来不及了。
    大树开花有一种特异的强烈的艳美。大树原本就让人仰之弥高,一抬头,青翠碧绿的树上居然还开出绚艳灿美的色彩斑斓的鲜花,更是令人惊讶赞叹。
    走在泉州市区的路上,遇到刺桐的时候,真的只能傻傻地望着鲜红的似几根辣椒束在一起的花瞠目结舌。如此璀璨明媚的红花,正使劲地绽放,在阳光下也不退让一步,照样艳光四射,强抢镜头般的耀眼夺目。因为是头一回看到,惊艳之余赶紧问同行的教授,这焕发着朝气的炫红花儿叫什么名字?大概是看多了因这花惊喜的呆相的教授微微一笑说,啊!这叫刺桐。据说此树身上长满尖刺。
    在福建开会和旅游过后,将泉州的刺桐印象带着回来,方知大马亦有刺桐花。源自同一家族,花的形状类似,挺立而神气,稍有分别的是花型尖端。也许是气候和土质的关系吧。这一点和移居海外的华人一样。纵然同是福建人,中国本土和南来的移民,在气质上清楚分明得令人一眼看透。
    人在外国遇上陌生的树,好奇地问当地居民,很多时候的回答是,不知道,哦,没有注意,一回有个教授级朋友,听到提问,愣一愣,回答说,啊,大概是桉树吧。结果和他在一起五天,所有路过时指着询问的树,不同的树型,不同的叶子,不同的枝干,在教授眼里,居然全是桉树。
    绝无嘲笑他人之意,只不过,人生苦短,在生命中有那么多值得观赏,值得了解,值得令自己的生活更丰富,眼界更开阔,心胸更宽广的东西和事物,我们竟然一点也不珍惜,毫不介怀,随便放弃,未免太可惜。
    听说中国有本杂志,选拔主编人选,其中有一条规定是:“不认识五棵树以上的人不提拔。”有个作家认为毫无理由,摆明是为难,蓄意挑剔的苛刻条件。可是,作为热爱生活的艺术创作者,如果连大自然的大树也不识一棵,那么他的作品会充满什么样的气息呢?
    爱看花树,因为生命的春天总在不知不觉中过去,盼愿生活中一棵棵不同风姿的大树,永远在心里蓬勃繁华地鲜活,起码,可用来弥补已经过去的春天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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