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馄饨担子暖意多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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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年冬天的时候,寒风虽未吹彻,冷空气却已蜷缩在每一个毛孔之中,将身上的暖意搜刮干净。今年的元旦,似乎并不热闹。因明日要早起上班,匆匆从老家赶回新田园,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,路上行人稀少,几盏路灯依旧寂寞,将乳白色的光倾泻到几辆摩拜单车上。
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,偶尔窜出来的一只猫睁着眼睛,在暗夜里散发着光芒,惊得你一激灵。风继续吹着,落下的叶子,或大或小,随着风在路上瓢刮着,发出簌簌抖动的声音。禁不住缩了缩脖子,将手掖进衣袖内继续向前。
笃笃笃,传来的那一声木鱼似的钝响,似乎是在这冬夜里最温暖的慰藉。老旧的三轮车的车轱辘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。深夜里,卖馄饨的人敲着竹子做的梆子出来做馄饨生意。经受不住寒冷的侵袭和腹中馋虫的蛊惑,我开始呼唤远处的馄饨人,买上他那一份香气腾腾的馄饨。
这个卖者似乎并不怕冷,光光的脑袋上顶着一片热气,一张朴实的脸上写满了热情。他熟练地停下电动三轮车来,一双大手便拉开了车上的抽屉,一盒馄饨已经卖掉了不少,那双粗糙的手和雪白的馄饨似乎并不相称。沸滚的水,在锅中奏出一首欢快的歌。馄饨下锅,很快就淹没在滚水之中。盖上锅盖,我想象得到馄饨像一只只白色的鸽子在沸水中上下翻动。他开始在塑料碗上套上塑料袋,在套着塑料袋的碗里扔一小把紫菜,放上一点味精、盐、鸡精。锅中的水带着馄饨继续在欢快地沸腾着,馄饨在跳舞。他麻利地拿着一小把青菜在馄饨快要熟的时候扔进锅中,继续盖上锅盖,略焖一下,抓篱里面已把馄饨和青菜兜起,放在塑料碗中。
倒进热水,碗中的馄饨像婚纱一样开始伸展。洒上早已经切好的葱花,虾皮,鸡蛋丝,一碗馄饨就做好了。他给我系好袋子,我拿出手机,也很熟练打开APP,一扫,按一下12,点击支付,提着馄饨便开始离开了。
回家吃着馄饨的时候,思绪开始莫名地飘到二十年前,我还在老家瓯海,那时一碗馄饨才两块钱。就是这样一碗两块钱的馄饨竟开始在我心里反复摩挲着,似乎想从记忆的角落里挣揣出来。
三点多就早已放学,没有托管,没有课后辅导班。长身体的阶段,食量也是大的。路过家门口的卖东西的小贩很多,小笼包、油蛋、烧饼,但都没有两块钱的馄饨来得诱人。我喜欢馄饨轻盈柔软的感觉,馄饨皮上天然的麦香,将肉的滋味紧紧包裹,烫烫的感觉即使是在夏天也能让人大呼过瘾,遑论冬天的风味。买馄饨的是瑞安的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,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,夏天,放在三轮车上的锅炉热气腾腾,他不得不经常抹上一把脸。我已经记不得太多了,只是两块钱一碗,我印象尤其深刻。
那条狭窄的巷子里,我和邻居同学就坐在家门口,摆上凳子,竞赛着写着作业,看谁写得快。馄饨声传来催促我们加快时间写作业。“馄饨来了!馄饨来了!”我大声呼唤祖母,略微臃肿的祖母便一路小跑,买上馄饨,看我俩狼吞虎咽。
那时候的馄饨,料不多,可美味。我不知道该用一个什么样的比喻去形容,就像是在用木柴烧的镬灶台上烧出的饭一样,用一种自然的香味,我们舌头上的味蕾还是活力十足的,在没有放过多调料的年代里,它们是如此敏锐地就感知道了那馄饨的香甜。昨天12块钱的馄饨,料足了,提味的味精也足了。精心打扮出来见人的馄饨确乎好像没有那“素颜见人”的馄饨来得美味。
当我们的舌头上味蕾被过多浓厚的东西包围后,我们是否更加幸福了?我不得而知。我依旧想念那两块钱一碗的馄饨。当记忆的竹梆子再次响起的时候,我想我还是会跑出去买上一碗馄饨,伴着年岁的调料和日渐苍老的味蕾,去追寻曾经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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