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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桥
作者:池澄  
    人的一生中,为了达到心目中的彼岸,要过许许多多的桥。
    童年留存在我心中,最早的过桥是在苏北里下河。有一次父亲带我到一个叫麒麟湾的地方去看表叔,两岸之间隔着三、四丈宽的大河,河上有一座古旧的木桥,竖四根歪斜的木桩,支撑三级桥板,桥上没有栏杆,中间的一级有两丈多长,父亲牵拉着我的小手走至桥中央,脚下的桥桩、桥板晃动不歇,我吓得蹲下身子一时不敢走动……此时眼望对岸,一颗大柳树枝条拂荡水面,河坡上一片盛开的油菜花摇晃着金色的铃铛,表叔家的小花狗见有熟人来了,汪汪吠叫了两声,使劲摇摆着尾巴……每每回忆童年过桥的往事,虽然有点惊惧感,却定格在一片难忘的迷幻色彩之中。
    我家老宅在古城泰州,门前是一条河。北边有一座古老的很高的石桥——演化桥。传说是唐代一位法号叫演化的僧人,数十年如一日游方化缘修建的。登上演化桥让人有上临虚空的感觉,南望两岸市井嘈杂,北望水乡,帆影翩翩,每次登桥都感觉到一种惬意,成年后读旧书,读到“人生几度登桥顶”,深有感触。桥顶,只是人生“过桥”中的一站,并不能让人久久停留。
    我喜欢登桥,也喜欢观赏别人登桥、过桥。在家门口看演化桥上,有肩挑提篮的商贩,水乡进城的农民,每逢五月、九月迎神赛会,还能见到五彩缤纷的八角屏灯与菩萨神前威严的仪仗,在桥上列队而过,终年熙熙攘攘,就像挂了一幅喧闹的《清明上河图》。上世纪60年代,我在苏北农村搞“社教”时,村边有一条河,已建成一座双曲拱桥,薄暮时分,村民们收工了,从桥上鱼贯而过,走在稍后的是一位肩荷锄头身着印花蓝布衫头扎粉红彩巾的少女,她独自一人在桥头迟疑了一刻,好像在看她水中的身影,此时双曲拱桥水上的半圆与水下倒影中的半圆,连成一个圆圈,她像亭立在一个晃动月圆周形的球体上,夕阳的光辉为她撒罩一身金彩,我看不清这是谁家的佳丽,只觉得这是一尊凝固在历史扉页中的雕像。
    登桥、过桥的景物,也常常出现在一些艺术品上,某日,我在南京夫子庙古玩市场,见一竹雕笔筒,为清初竹刻名家吴之璠所制。笔筒上刻画的是江南风景,两山相持,树影婆娑、云岚缭绕,一水中流,水上架一桥,一老叟正策杖过桥,另有一长者在水岸揖礼相送。笔筒画面的上方有一行字:“过桥人是鉴中行”。“鉴”是镜子的古称。说的是过桥的人如同在镜子里行走。如果把人生之旅比作过桥,这如鉴之水就是流淌不绝的历史。人,一生中的成败得失,功过是非,春花秋月,冷雨凄风……在碧波如“鉴”的粼粼碧波中,让你追溯反思无限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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