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送,还是不发送?
那年我17岁,在伊斯坦布尔上高三。我坐在电脑前面,这个问题不断在脑海中盘旋。
我刚给康奈尔大学的一位教授写了封邮件,光标还在最后一行闪烁。不久前,康奈尔大学录取了我。
我发现,那位教授是火星探测项目的首席研究员,更重要的是,他曾经是卡尔·萨根的研究生。萨根可是我童年时代的偶像啊。这简直太妙了,我都不敢相信。
我在邮件里表达了对参与火星探测项目的渴望,还附上了我的简历。可是,当我想点击“发送”按钮的时候,一连串声音在我脑海中回响起来,提醒我囚室的存在:
没人说那边有工作岗位啊,你怎么能申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工作?
你能帮别人干什么啊?
要是你发送了这封邮件,就会成为别人的笑话。
在我成长的社会环境中,这些束缚变得愈加牢固。当我告诉朋友和老师,有朝一日我想参与美国国家航空和航天局的空间探测项目,他们几乎异口同声:“肯定不行的。你生在一个发展中国家的最普通的家庭,像你这样的人不可能去探索太空。或许下辈子吧。”
我可不打算把梦想拖延到下辈子。
当别人说你干不成某件事的时候,这往往反映出,其实他们不允许自己去追求成就。他们的建议不过是这种心理的投射。看着你走出囚室,这让他们想起自己的监牢:我还困在这儿,而你要走出去了,去做想做的事儿,你怎么敢?
他们或许了解到,这件事做成的概率不高,可他们不了解你。
而且,关着的门未必上了锁。有些时候,你只需上前把它推开。
我决定推一下门。我深深地吸一口气,发送了邮件。不到一周我就收到了回复,那位教授让我到康奈尔大学之后去找他面试。由于我在高中时掌握了一定的编程能力,拜其所赐,我在2003年美国“火星探测漫游者”计划的执行团队中得到了一份工作。
但当时我不知道的是,那封邮件催生了一连串的变化:在接下来的20年里,我出版了《像火箭科学家一样思考》,并由此开启了写作生涯。要是我不曾发出那封邮件,你多半也就看不到这本书了。
如今,我依然会时不时地陷入挣扎,努力地想要走出自己的囚室。当我发觉自己不敢采取行动的时候,当那些嘈杂的声音浮现,对我咆哮,说我做不到某件事情的时候——我就会回想一下那封改变我人生的邮件。
然后,我就会点击“发送”按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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