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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博时代,你孤独吗?
作者:陈赛  
    伊薇特•威克斯,《花花公子》的前模特、好莱坞女明星,在加州的家里孤零零地死去。一年后,老太太风干的尸体才被邻居发现,经法医鉴定死于心脏病。她没有孩子,没有宗教小组,没有任何直接的社交圈。在她死之前,没有给任何家人或朋友打过电话,而是在与通过网络找来的“粉丝”通信。老太太年轻时经常演恐怖电影。现在她的死成了新时代的恐惧符号:对孤独的恐惧。
    3月18日,一个叫“走饭”的女孩儿在新浪上发了一条微博:“我有抑郁症,所以就去死一死,没有什么重要的原因,大家不必在意我的离开。拜拜啦。”翻阅她过去的博客,你会发现,她一直在微博上求救,只是我们没有“听到”而已。我们当然不能为她的死而指责互联网,但至少我们应该警惕,就情感慰藉而言,我们对于网络的期许也许太高——在她的微博里,不是没有人安慰她、鼓励她,只不过一句话所能给予的情感支持,对一个严重抑郁症的女孩儿来说太轻薄了。如果她当时寻求的是真实世界中真实情感的支持,会有什么不同的结局吗?
    孤独是现代人的基本特征。几乎每个人都会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刻体验到孤独袭来的痛楚。它可以是简单而表面化的,比如成为球队里最不可能上场比赛的球员,或者派对上永远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儿;也可能是尖锐而剧烈的,比如失去了配偶或者亲密的朋友。有些人是天生的交际专家,只有在人群中才能感觉到安全。而有些人则对孤独天生具有较高的耐受力,他们喜欢独处,在人群中反而觉得不自在。但是,作为天生的社交性动物,我们绝大部分人更渴望的是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——靠近一个人,被理解,被关注,被爱。
    孤独是一种内心深处的感觉,它与连接的人数和频率无关,而与连接的质量和意义有关。你可能在高朋满座的喧哗中仍然感到深刻的孤独。婚姻会减轻一个人的孤独感,但前提是你的婚姻是幸福的,否则婚姻只会让你更孤独。信仰也会减轻一个人的孤独感,前提是你的上帝是一个抽象、温暖的存在。
    技术倾向于简化生活中一切复杂的事物。人类的关系丰富、复杂,需要技巧、精力和耐心才能处理。但在网络时代,我们最缺乏的是耐心,而最吝于付出的是注意力。所以,社交网络在扩大社交群体的同时,不可避免地导致人际关系的扁平化和肤浅化。分手的情侣只需在主页上轻轻点一下“删除”,就可以让对方在自己的世界中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    一个人在社交网站上等待回应的心态,像极了一个孩子想要得到大人的关注。孩子总是高估别人对自己的兴趣,所以他们发明出想象的观众。我们在社交网络上的种种行为,无非是为了让自己“被看到”。在别人的目光中,确认自我的存在,得到理解、关注与爱。为了得到肯定和印证,我们处处展示最好的自我。存在变成了表演——晒幸福的、晒恩爱的、晒豪车豪宅的……种种表演,一旦没有得到回应,就陷入巨大的失落或者焦虑之中。
    不久前,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女教授谢丽•图尔克在演讲中提到,有一次,她走进一家疗养院,看到一位失去孩子的妇女正在对着一个小海豹形状的机器人说话。这个机器人看上去像在看她的眼睛,听得懂她说话,很多人都在称赞这个技术很棒。那是她自己的实验室里研发的机器人,本意也是为了陪伴和抚慰老人的孤独。但她觉得那是她15年工作里最复杂、最纠结、最不是滋味的时刻——一个人居然在试图让一个对人类的生活轨迹毫无感受的机器理解她!那个机器人只是完成了一场很棒的表演。它不用面对死亡,也根本不懂人生。我们不是第一次在技术的繁华背后看到让人悚然心惊的荒凉。如谢丽•图尔克所说:“技术最吸引我们的地方,正是我们最脆弱的一面。我们都很脆弱——我们很孤独,却又害怕亲密的关系。所以我们发明出社交网站和社会性机器人这样的技术,使我们可以在不需要真正友情的情况下,体验被关心和陪伴的幻觉。”
    当笛卡儿说“我思故我在”的时候,独处与冥思是对自我的探索,以获得自我的完整性。现在,我们如此习惯于连接状态,以至于独处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情。即使只有几秒钟,人们也会变得焦虑、恐慌、坐立难安,随时准备掏出手机,分享关于自己的想法与情感。网络时代的价值观是“我分享故我在”——我们并不想在真正亲密的意义上靠近一个人,但一旦断开连接,切断分享,自我也随之消失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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