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母太忙，我两岁就让外婆帮忙照顾，大概可以说我是由外婆带大的。那时外婆五十五岁，虽说不算老，但白发和皱纹却也明显。

听外婆说我小时候很淘气，还经常做坏事。其实我也不知道，但确实经常被外婆骂，我也习惯了，像后来经常挨母亲揍一样，挨一下就过去了。可现在倒是怀念了。

似乎是在五岁时从便利店里偷糖后发生的，可以说一切都很顺利，我偷到糖，也回到了家，却还是被外婆发现了，但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，外婆把糖从我衣服口袋里一下子掏了出来，我盯着她，也看不出外婆到底有没有生气，就等待着，外婆问我这糖哪来的，我说是楼下玩的小朋友给我的，这时候我居然也没有一点脸红。

外婆停顿了一下，但马上就开始批评了：你怎么能撒谎呢，这下可好啊，还学会偷东西了，是不是，是不是……  外婆批评总会把话重复好几遍，说得很快也很凶，像动画片里的坏人一样。

我低着头，流着眼泪，其实不是因为知错，而是怕外婆去告诉母亲，免不了一场皮肉之苦，那才叫惨。外婆从不打我。她的批评声似乎持续了很久，有些是用温州话说的，我也听不太懂，我只知道那天我被批评了很久，也跪着反思了很久。

我想，我应该是认错了，现在回想起以前偷东西似乎也挺可笑的，也许说“偷”严重了，多半该是小孩管不了馋虫罢了，但外婆的批评声却早已刻入记忆深处。今年是二零一七年，外婆也六十八岁了，虽然因染发头发还是乌黑的，但皱纹却真的很多很多了，就像是衣服上很深很深的折痕，怎么烫也不能变平，这世上大抵没有人可以扛得过岁月的痕迹。如今，外婆去山上养老了，我也早跟父母亲一起生活了，再也听不到外婆那种熟悉却又遥远的批评了，外婆看着比她同龄人显老，有时我总觉得是小时候我把外婆气老的。其实想起外婆，我心里还是有些内疚或是后悔吧，那时对外婆批评的不在意似乎是对她的不尊重，而有时也还在心里说坏话……或许醒悟得晚了些，外婆老了，批评不动也骂不动了，我也长大了，听到的批评声也少了。但也许这样的批评声更难忘也更珍贵吧。

有时候多么希望外婆不要变老，还是五十八岁，我还是五岁。她的话语中少不了有重复的“是不是”抑或“是这样啊……”那时严厉啰嗦的批评，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亲切的、温暖的叮咛……